冰島：瓦特納冰原

爬冰山，聽似一件遙不可及的事。要在已達冰島之後Ragnar提及時，它才顯得是件現實的事。我們馬上選上了最早的那個旅遊團，做好了路程的安排。還有一個逛冰洞的旅遊團，只能留待下次再來！

一早八點不到，我們就起行沿著冰島南岸往東駛去。上百里只有一條雙向各一車道的公路，兩個小時後便抵達斯卡夫塔山（Skaftafell）腳下，停車場中的旅遊團集合處。

全團共有20個人上下，分成兩組。在毛毛細雨下，導遊向每人分發安全帽、索帶、冰爪和一把鎬。我們坐巴士來到維爾吉斯冰川（Virkisjökull）下，這是遼闊的瓦特納冰原延伸出來的冰川「舌頭」之一。我們離冰川還有一小段距離，從這裡望去，淺灰色的冰川仿佛是從遠處的雲間垂下，與其兩旁的山壁黑白相間。

我們沿著泥黃色的冰川湖邊，隨碎石路走了大約20分鐘，走小木橋跨過冰水小溪，終於站在了一堵厚實的巨大冰墻面前。從近距離看，冰川呈粉藍色，但表面鋪了一層灰和黑色的小石塊。導遊解釋，這灰和石頭都是2010年埃亞菲亞德拉火山（Eyjafjallajökull）爆發時所鋪下的。那場爆發往空氣裡噴射了大量的火山灰，使歐洲大部分航班被迫取消。爬上冰川表面後，導遊在幾隻好奇烏鴉的監視下，教我們怎麼穿上索帶和冰爪。那時我已興奮不已—沒想到我能夠爬上一條冰川！

冰川並不是普通的雪山。千百年的積雪層層疊增，其中的空氣在巨大的壓力下被擠出，剩下的就是厚實的冰，在其自身的重量下緩慢地往山下流動，是為冰川。導遊說，我們腳下的冰是在800多年前形成的，有整整100米之厚。一行人等踩著冰爪往山上走，導遊叫我們必須排縱隊走，而且千萬不要踩在被白雪覆蓋的地方，因為白雪底下很可能會是冰縫深淵。

冰天雪地下，只聞嗖嗖的風聲和堅冰上嚓嚓的腳步聲。腳下和面前的一切都是一片美麗的淡藍色。冰川變幻莫測，所以我們今天的路徑不是預先劃好的，而是憑當下的狀況而即時決定的。每一個上冰川的旅遊團，也因此會是獨一無二的經歷。時不時，我們的導遊會用他手上的冰鎬，在滑溜溜的小坡裡鑿出一級級台階，讓我們方便攀爬。冰川上的地形崎嶇多變，巨大的冰塊相互穿插層疊，我們有時候會走進高大冰墻之間的狹窄空隙。一路上細雨微微，灰雲壓壓，山頂大半被濃霧遮罩。

我們這組的導遊和另一組導遊通過無線電對講機溝通過後，對全組說，今天天氣不佳，未必能帶大家登上原先計劃的最高點。我們爬到一小塊平坦的冰面休息片刻，眼前是巍峨聳立的冰川，一層一疊的，似是能登上天堂的階梯。突然，大風捲起，一波又一波的冰雨無情地吹打著我們，我們不得不背向風，踡縮起來。

幾分鐘後，風雨停息，導遊便叫我們怎麼用冰鎬支撐身體，趴在冰上，直接喝冰川上流下的溪水。清澈的冰川融水，在攀冰川的半路上尤為爽口。這時，烏雲漸漸散開，我們一直攀升到原計劃的最高休息處，坐下吃自己帶來的午餐。幾隻烏鴉原來一路跟著我們，為了就是我們施捨的麵包碎。烏鴉漆黑油亮的羽毛與四周粉藍白淨的冰雪，對比鮮明。

午餐過後，是時候往下爬了。我們並沒有沿原路回歸，而是鑿出新路，還低頭穿過由冰形成的隧道。身後是宏偉的冰川，面前山下則是泥黃色的湖水和遠處遼闊的濕地，可見湖水沿著蜿蜒曲折的小河直通濕地以外的大海。導遊說，我們腳下的冰川曾經覆蓋這整片濕地，但它在人造氣候變化下，年復一年地消退，直至50年後將徹底消融殆盡。

我們沿著碎石路回到巴士上，我不禁心中感歎：我們寥寥幾個人，在看似莊嚴永恆的冰川上是如此渺小，一失足便會被大自然所吞噬；然而，傲慢的人類卻終究戰勝了自然，無意中把這手無寸鐵的巨人推向了滅絕之路。

回到我們自己租的車時，我們的衣服都因為剛才的風雨而濕透了。換過衣服後，我們沿著一條小徑往山上走，先是經過亨達瀑布（Hundafoss），沒多久後便達小徑盡頭，那就是更有名的斯瓦蒂瀑布（Svartifoss）。斯瓦蒂瀑布獨特之處，在於它周圍一根根長短不一的六邊形石柱，這都是從古老的火山熔岩冷卻過程中所形成的。

日出雲散，照亮了一大片濕地。我們沿冰川融水所形成的小溪回到車上，啟程到又一個自然奇觀。

在海旁公路上往西開去，約45分鐘後就到了一條小吊橋。這條橋所跨越的，是連結冰河湖（Jökulsárlón）和大西洋的一條小海峽。冰河湖是冰島最大的冰川融水湖，但和維爾吉斯冰川腳下的泥黃色小湖不同的是，冰河湖的湖水清晰見底。一座座從冰川上破裂出來的浮冰在湖面上漂，並沿著小海峽緩緩地漂出大西洋。湖的左右兩邊是大山，山之間是橫跨整個湖的冰川。冰川上有一條很明顯的粗黑線，一直延伸至冰川的深處，那是旅遊巴士長年累月留下的痕跡。